以《四書》為務的儒家,其思想原本始於孔子在《論語》中那些「善良的、老練的,道德的教訓」(注一),直到孔子的孫子子思,可能是在老年到宋國接觸了老子的「道」學,所以作《中庸》時,才提出了「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;可離,非道也。

子思這種「道」是一體不能分割的說法,也才開始了儒家哲學的極粗淺雛型 ,這個粗淺的哲學雛型非但不是歷史的原創,比起老子的完整哲學體系來說,根本連哲學的邊都沾不上。

《中庸》說:「誠者天之道也,誠之者人之道也。」不外乎用「誠」這個字來講「道」是「真實不虛假」,再進而將「真實不虛假」用到人身上來而已。

像《中庸》這種宇宙為「誠」的實有觀念,並不是歷史獨創的觀念,也完全沒有超過老子哲學講「道」時說「其中有信」,以彰顯「道」是「真實不虛假」的實有範疇。

子思「道」的觀念,不但完全沒有超越過老子哲學的天道觀,比起老子的「道」,子思《中庸》的道,根本沒有像老子那樣建立整體哲學的能力和用心,只有援用別人哲學概念的的順手擷取而已 ,說那是哲學,還根本談不上。

其次像儒家《大學》裡的入世四條目:「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」也完全脫不出老子:「修之身修之家、修之鄉、修之邦修之天下」的入世五條目,甚至還少了 老子重要的「愛鄉」思想。

所以說儒家的哲學,從子思開始就有非常明顯抄襲老子哲學的嫌疑,這也是儒家上上下下,老老少少,千年來最怕別人發現的事。

所以後世的儒家幾乎完全是把老子當階級敵人來打擊,試圖藉抹黑老子,把老子打到別人看不見的角落,來掩飾自己的抄襲行為。

這樣儒家如果被人抓到抄襲老子把柄時,就可以在抹黑老子之後大聲叫說:「他那麼爛,我怎麼可能抄他的!」

像宋代大儒家朱熹的理學,根本就逃不出老子的道學範疇,明顯是受到老子天道哲學的影響,再編造出來的不成熟思想,要不是有老子哲學的「天道」可以變造,朱熹也根本搞不出個什「天理」來。

如果就後世新儒家污衊老子的「道」是「情緒性的律則、規律、原理」這種「道」等於「理」的學說來看,就可以完全看出朱熹的「天理」,比老子的「天道」沒有高明多少。

但是朱熹這個大儒家,罵起老子來,可是毫不留情,也毫不手軟,而且完全是激動歇斯底里而情緒無法控制的,他說:「老氏之學最忍,它閒時似個虛無卑弱底人,莫教緊要處發出來,更教你支捂不住!」根本就把老子說成是卑鄙偽善又殘忍無情的人,從朱熹對老子的激烈反應,也可看出儒家有多怕道家 這面玄眇的鏡子,照出他們的醜陋面目。

朱熹罵老子的行為,則更像小偷偷完東西,順便放火燒房子,以為被抓到時就可以說:「那裡只有斷壁殘垣,怎麼會有東西可以偷!」

儒家全心批鬥道家,大多不是哲學是非的爭論,而是帶著羡慕又妒恨的非理性批鬥。過去儒家在批鬥道家時,大致上還是採取一種非我族類的批鬥方式,保持和道家的距離,不敢隨便跨越這個界線。

但自台灣新儒家這個學派開始,儒家批鬥道家所採取的手法就完全改變了,新儒家開始採取一種極高的全知姿態,藉著在校園學術地位的便利,藉口研究道家之後,再以詮釋學來扭曲老子 的內部滲透手法。

世界上所有不作經文注解,就講佛、講道、講儒的人,如果有人問他為何能不作考據訓詁和注解就能詮釋,他們總是會高聲回答你:「考據訓詁和注解不就是那個樣子嗎?我看過幾十種 、幾百種注解,難道還不夠嗎?」

沒錯,這種人就是以為自己見多識廣,所有知識不離他的掌握,基本上就是相信「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,老子看多了!」的人,所以這種人講出來的話就是肆無忌憚了。

新儒家就像這樣,完全不用對老子進行考據訓詁,也不必註解老子,就以老子看多了的態度,開始詮釋老子。他們的慣用手法非常簡單,就是講學時一定會先貶低「考據訓詁」 對研究老子古文的重要性;再進而貶低作「注解」不是作詮釋,藉此貶低作「注解」的人,暗示他們不是詮釋學家。最後再抬高像自己這樣能夠「無據而詮」的人, 是所有講老子的人之中,思想最自由最不受前人限制的人,比起那些只會考據訓詁作註的人,他們才是真正有智慧的詮釋者。

這樣新儒家就可以採取比任何人都還要高的學術姿態來講老子,讓不知情者信以為真,以為他們所講的老子才是最正確的老子,然後他們就在老子裡面摻入儒家長期對道家的扭曲觀點,讓道家 在內部敗壞。

像把道家推向山林去隱居,像說道家生命貞定不住,像說老子的道是情緒律則,像說老子哲學只是人生哲學,像說老子哲學沒有知識論,像說道家無法承擔社會責任,像說道家無法承上啟下,像要年輕人不要學老子,............這些都是新儒家毀老滅道的一貫技倆,其目的不外乎是要鬥臭道家,好讓他們的新儒家出頭。

中國的哲學的道統,是長期圍繞在老子哲學旁邊發展,而多采多姿的,儒家的哲學也脫不了老子的道海,只是儒家不敢承認罷了。自古只有儒家偷道家的學說來建學派,沒有道家去偷儒家的學說去建學派的事,道優於儒就此可見。

由於儒家的哲學特質不高,除了像一貫道那樣的宗教,會講儒釋道一貫之外,儒道學術自古不相容,也是人盡皆知的事。

所以新儒家和新儒家的弟子跑來詮釋老子,對道家來說,無異於讓索命鬼跑來自家藥舖裡開藥方,如果道家有識之士都不出面來對抗,讓新儒家的陰謀得逞,到時候連道家怎麼滅亡,自己都會不知道, 所以聖學書房批判新儒家,絕不是私鬥,而是為了中國最高哲學的存亡而戰。

那個惡言漫罵老子的朱熹,到了晚年快要死了,才「大悟舊說之非,痛悔極艾,至以為"自 誑誑人之罪,不可勝贖"」(註二)。老子說:「天惘恢恢,疏而不失。」我們也希望新儒家要早點痛悟前非,早日懺悔贖罪,不要再像朱熹那樣「自 誑誑人」遺害後世,留名給後人唾罵。


 

註一:黑格爾《哲學史演講錄.中國哲學》。

註二:王陽明的朱子晚年《定論》。